美国中产阶层衰退制约社会发展（深度观察）

12月20日，位于美国弗吉尼亚州亚历山大市的西尔斯百货开门已经两个小时了，依然顾客寥寥。 　　本报记者 张朋辉摄

　　核心阅读

　　美国皮尤研究中心日前发布的题为《美国中产阶层衰退》的报告显示，2015年，美国成年人中，中等收入人数为1.208亿，低收入和高收入群体的总数为1.213亿，中产阶层人口比例首次低于一半。报告评论说，这可能是美国的一个重要转折点。

　　趋势——

　　中产阶层萎缩愈演愈烈

　　中产阶层指以2014年美元标准，年收入在4.2万美元到12.6万美元之间的三口之家的成年人，这相当于美国家庭收入中位数的2/3到两倍。家庭年收入低于4.2万美元的属于低收入者，高于12.6万美元则是高收入者。

　　近年来，中产阶层萎缩有愈演愈烈之势。自2008年以来，高收入人数增加了780万，低收入人数增加了680万，同期中等收入者增加了300万人，橄榄形的社会结构面临挑战。中产阶层的实际收入水平也下降了，从2000年到2014年，中产阶层实际收入中位数降低了4%。此外，受金融危机、房产价值下滑等影响，从2001年到2013年，中产阶层的资产中位数下降了28%。与此同时，中产阶层拥有的财富比例也大幅缩水，年收入占社会总收入的比例由1970年的62%下降至2014年的43%，高收入者的收入比重从29%上升至49%。换言之，中产阶层的财富缩水不是因为低收入者收入提高所致，而是因为财富由中低收入者手中转移到了高收入群体手中。

　　瑞吉出生在纽约一个中产阶层家庭，父母都是公务人员。她告诉记者：“20多年前，我父母的收入能够轻松供家里两个孩子接受高质量的学前教育，现在我的收入可能做不到这一点，因为学费增长很多，收入却没有相应提升。”

　　保罗居住在科罗拉多州科林斯堡市，在惠普公司工作。他告诉记者，中产阶层家庭挑战增多是不争的事实，收入水平直接决定家庭消费，“过去我每周至少去两次酒吧，现在每月两次就不错了。”

　　布鲁金斯学会高级研究员理查德·里斯夫认为，中产阶层分化不仅表现在收入上，而是全方位的，涵盖家庭结构、教育、生活方式、居住环境等，这几个因素相互影响，放大了阶层分化的现实。

　　影响——

　　严重阻碍经济社会发展

　　中产阶层缩水对美国经济的负面影响不容小觑。个人消费是美国经济的一大牵引力，中低收入者收入减少，严重影响美国经济增长。此外，中产阶层持续缩水可能威胁到美国橄榄形的社会结构，助长保守思想蔓延。

　　布鲁金斯政府研究项目主管、马里兰大学教授威廉·高尔斯顿在接受本报记者采访时说，中产阶层萎缩的表现有很多，比如，公路上豪车、低价位车型越来越多，中级车比例明显减少。此外，美国高端的精品店和廉价超市生意都很好，但专注中产阶层市场的零售商西尔斯去年甚至遭到破产威胁。

　　高尔斯顿认为，中产阶层萎缩有广泛的社会经济影响。从经济方面来看，中等收入者减少不利于消费繁荣，因为高收入者没有消费意愿，低收入者购买能力有限，只有中等收入者是消费的生力军，美国经济70%由私人消费拉动，中产阶层萎缩不利于美国经济健康发展。“出现了资本过剩，但需求不足的现象。”

　　从社会层面来讲，中产阶层萎缩使得橄榄形社会结构受到威胁，社会阶层固化，阶层流动难度加大。此外，收入差距拉大还导致社会不满、对立情绪增加，政治上的“极化”也有了更深的经济社会基础，几年前的“占领华尔街”活动就与此有关。

　　前景——

　　“振兴中产”非一日之功

　　中产阶层困境已经引起美国社会的关注，今年1月，美国总统奥巴马在国情咨文中提出推行“中产阶层经济学”的政策，意图通过减少中产阶层的教育、医疗、住房负担，加强培训等方式重新振兴中产阶层。但是，中产阶层困境与美国经济结构、分配制度、宏观经济政策等密切关联，“振兴中产”不是一日之功。

　　美国总统经济顾问委员会主席詹森·弗曼认为，收入分配中间群体空心化现象不存在单一原因，也没有单一答案，它的出现可追溯至几十年前，解决需要全面的方案。

　　高尔斯顿解释说，对于中产阶层萎缩的原因，美国有很多种观点，但根源在于美国经济结构的演变，也与政府经济监管有关，美国经济本质上是被监管的经济体。当今来看，经济向好时，美国有能力创造足够的就业机会，但是主要集中在低收入岗位和少数高收入管理岗位，中等收入岗位减少。

　　自上个世纪70年代以来，美国经济结构发生了显著变化，制造业岗位减少，服务业增加，但除了处于高层的少数岗位，服务业的收入普遍少于制造业，致使相当一部分人收入不升反降。近来，美国失业率下降，但是就业质量不高，整体工资水平增长不如预期与种族多样化、老年人口比例增加也有关系。

　　耶鲁大学教授雅各布·哈克和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教授保罗·皮尔斯在《赢者通吃的政治：华盛顿如何让富人更富，同时置中产阶层于不顾》一书中，直指导致贫富鸿沟的罪魁祸首是美国政府推行的税收和财政政策，而不是一些人认为的竞争增加和全球化。要想从根本上改变收入差距不断拉大、中产阶层萎缩的趋势必须利用税收、财政等手段合理调节，并改革收入分配制度。

　　丹佛大学教授赵穗生在接受本报采访时认为，进入新世纪以来，小布什政府实施的“为富人减税”等政策对贫富差距拉大、中产阶层缩水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奥巴马政府出台了一些应对措施，但远远不够。

　　高尔斯顿认为，“中产阶层”是美国人向往的生活，壮大中产阶层是政治人物口中的政策倾向，但美国能否建设以强大中产阶层为基础的国家，是个值得思索的问题。

　　（本报华盛顿12月20日电） 

　　《 人民日报 》（ 2015年12月21日 21 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