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地重拳打擊非法集資 封條下的P2P平台

　　近期P2P平台“龐氏騙局”再度成為輿論關注焦點。

　　4月，善林金融“爆雷”，被上海警方定性為“涉嫌非法吸收公眾存款罪”。

　　5月8日，中融民信北京總部被查封，公司相關高管被帶走調查。

　　頻發的風險事件引發了監管層的重視。

　　據中國証券報記者不完全統計，截至發稿，近一個月有14家互聯網金融公司相繼“爆雷”，並被警方調查。業內人士表示，當互聯網金融風險積聚爆發之后，監管收緊、行業洗牌清場將成為一個新的輪回。而透過“爆雷”事件，P2P線下理財公司的商業模式更值得關注。互聯網金融行業面臨的困局，實質是一個浮華之后擠泡沫的過程，監管層規范互聯網金融市場，將使不合規企業加速被清理出局。

　　P2P平台不斷倒下

　　2018年5月8日，北京三裡屯，又一家互聯網金融公司倒下。

　　當晚，位於北京朝陽區凱富大廈三層的P2P平台——中融民信被北京朝陽經偵查封，其上海公司也被調查，隨后哈爾濱分公司也因涉嫌犯罪被經偵處理。

　　中融民信被調查，只是近期互聯網金融公司連續“爆雷”事件的縮影。

　　5月1日，北京鑫德陽光投資管理有限公司被查。目前，其大門緊閉，已貼上了封條。

　　5月8日，廣州警方通報稱，互聯網購物返利平台“雲聯惠”特大網絡傳銷犯罪團伙被廣州警方摧毀，主要犯罪嫌疑人涉嫌組織、領導傳銷犯罪，被立案調查。

　　5月9日，山西鹽湖警方通報稱，打掉豐達車貸公司、車前程、麥芽數據貸款、微貸網、盈信通貸款、信和財富網絡科技等“套路貸”犯罪團伙6個，刑事拘留33人。

　　5月14日，深圳南山警方通報稱，深圳普銀區塊鏈集團有限公司通過其官網和收購的“趣錢網”P2P平台發行虛擬貨幣“普銀幣”進行集資詐騙。

　　5月17日，杭州西湖區分局通報稱，警方對杭州浙優理財公司法定代表人傅某及浙江和存集團實際控制人張某，以涉嫌非法吸收公眾存款罪執行逮捕。

　　而過往的案例顯示，非法集資背后，投資者陷入的極有可能是一個龐氏騙局，蘊藏著巨大的風險。

　　“龐氏騙局屬於非法集資的一種。在資金運作上，龐氏騙局的典型特征是拆東牆補西牆，用新加入投資者資金償還老投資者的本息，形成資金池﹔在市場推廣上，龐氏騙局對新資金極度渴求，要麼採用傳銷的方式拉新，發展出金字塔式的組織結構，要麼在廣告投入上不計成本，以提升公信力，有時甚至會偽造資質証明和政策文件﹔在利率定價上，龐氏騙局通常會制定遠高於行業平均水平的收益率，以增強對普通投資者的吸引力。”蘇寧金融研究院互聯網金融研究中心主任薛洪言對記者表示。

　　薛洪言進一步指出，龐氏騙局運營成本高企，規模越大，日常經營形成的資金缺口越大，越易出問題。近年來，不少P2P龐氏騙局借助互聯網渠道發展人員和進行資金交易，波及范圍廣泛，發展速度快，出問題的周期越來越短，給打擊非法集資帶來了新的挑戰。

　　隨著多地聯合出擊，重拳出手打擊互聯網金融領域非法集資行為，整個行業已風聲鶴唳。

　　“目前很多P2P平台都在思考出路問題，大部分都不好過，不少平台甚至不知道將來還能否存活下去，包括體量非常大的平台。”長期活躍於互聯網金融領域的上海瀛東律師事務所高級合伙人冉晉對記者表示。

　　對於上述被查企業，一位互聯網金融機構高管表示，互聯網金融野蠻生長之后，終將面臨行業洗牌。隨著互聯網金融企業的接連“爆雷”引起監管層關注，線下理財公司正迎來新一輪整肅風暴，成為治理重點。

　　線下理財商業模式的“黑洞”

　　隨著互聯網金融領域非法集資事件的不斷曝光，P2P線下理財業務引起社會廣泛關注。

　　5月15日，公安部公布“打擊涉眾型經濟犯罪十大典型案例”。其中，中晉、錢寶網等存在大量線下業務的互聯網金融公司就被定性為“非法吸收公眾存款”和“集資詐騙”。

　　為何線下理財公司非法集資事件層出不窮？冉晉表示，原因很簡單，大部分中國老百姓都缺少風險識別能力，尤其是三四線城市上了年紀的一些大爺大媽，線下通過一些小禮品很有可能就把他們拉過來買產品了。

　　記者調查發現，線下理財公司通常以虛假高收益率作為誘餌，以大規模線下營銷欺騙投資人群。面對高額投資回報，缺乏風險意識的投資者很容易入局。

　　以善林金融為例，據上海市公安局披露，犯罪嫌疑人周伯雲未經批准，在全國開設1000余家線下門店，以允諾年化收益5.4%至15%不等的高額利息為餌，向社會不特定公眾銷售理財產品。

　　“互聯網金融公司線下吸收的資金，對投資人而言，資金流向難以判斷。如果資金回歸公司線上平台，很可能形成資金池，極易成為龐氏騙局的溫床。”一位私募機構人士向記者表示。

　　有投資人告訴記者，中融民信分公司及線下門店對不特定人群開展線下理財業務，並通過富友支付提供的POS機刷卡的方式吸收投資人資金，POS機小票顯示商戶名稱均為中融民信管理有限公司，這疑似非法集資。

　　在龐氏騙局中，借新還舊通常是線下理財公司的套路之一。據上海市公安局披露，善林金融對外宣稱的投資項目並無盈利能力，而是通過借新還舊的方式償還前期投資人到期本息，最終產生巨大資金缺口，出現資金鏈斷裂問題以致崩盤。

　　“出事的平台基本都有資金池，資金流向不透明，難以對應資產，所以從開始做到最后資金周轉困難直至資金鏈斷裂，會有一個較長時間的滯后性，單個投資者很難辨別。”一位互聯網金融公司高管表示。

　　在薛洪言看來，龐氏騙局平台在資金鏈斷裂前具有很高的迷惑性，對普通投資者而言，事前辨別風險平台的難度較大，可通過正確的投資習慣來降低風險。首先，不能盲目追求高收益，對不合理的高收益要心生警惕﹔其次，應合理配置資產，對於看不懂的理財類產品，隻配置少量或者最好不配置資金﹔最后，對於投資的平台，要保持實時跟蹤，多次出現負面輿情的，應及時撤出。

　　冉晉表示，根據以往經驗，P2P平台“爆雷”后，所有投資人足額拿回本息的可能性非常小，能追回的只是其中一部分。“就我所接觸的案例中，沒有哪一個平台是倒下以后所有投資人的問題都得到解決的。一般而言，當P2P平台出現危機時，投資人早點行動非常重要。”

　　嚴監管在路上

　　“P2P平台經歷了一段野蠻增長期，國家開始對P2P行業進行規范。整體而言，監管的難點在於，互聯網金融特別是P2P行業是一個高度創新領域，時刻都在變化，往往是上面出了政策，下面就會通過創新性的產品設計來繞過或規避條文要求。由於互聯網金融專業性較強，既有技術特征又有金融特征，因此監管起來並不容易。”冉晉表示。

　　事實上，互聯網金融監管“漏洞”，也早已被監管層意識到。

　　銀監會曾發文，禁止P2P做線下理財業務。投身線上平台，或持牌經營，成為網絡借貸信息中介機構的轉型路徑。

　　今年4月，監管層下發《關於加大通過互聯網開展資產管理業務整治力度及開展驗收工作的通知》(整治辦函[2018]29號，以下簡稱“29號文”)，劍指非持牌機構。

　　“29號文”強調，依托互聯網公開發行、銷售資產管理產品，須取得中央金融監管部門頒發的資產管理業務牌照或資產管理產品代銷牌照。

　　北京大成律師事務所合伙人肖颯向記者表示，“29號文”明確了非法經營罪和非法吸收公眾存款罪的“前提”，沒有持牌，就不能從事金融活動。

　　對於下一步監管的重點，冉晉認為，監管層現階段已經做了不少安排和部署，金融監管體系也在發生變化，比如銀監會和保監會合並成立銀保監會，地方金融辦升級為地方金融監管局。“近期各地方金融監管局刊發了‘P2P平台整改驗收指引’，根據指引對P2P平台進行驗收，在驗收完的基礎之上再做備案。”

　　薛洪言認為，監管層對P2P產品的資金投向、業務模式、銀行存管、信息披露等都有相關要求，現階段行業仍處於集中整改期，等待最終的備案。備案之后，將大大降低投資者選擇合規P2P平台的難度。

　　多地重拳出手，整治互聯網金融亂象，P2P平台的出路已經清晰。冉晉認為，首先是全面真實合規。“有些底線是千萬不能觸碰的，觸碰了就回不了頭，並且會導致以后回頭的成本非常高”﹔其次是往專業的P2P機構發展，現在很多平台資產來源很廣很雜，導致對資產的風控能力不達標。“可以結合金融科技，在風控維度上做得更科學一些。對於P2P平台來說，風控模型是重要的核心競爭力。”